第二章 其命
在日据朝鲜时代,朝鲜上流社会流传着一个传说,那就是日本为了推行伊藤博文的“东亚战略”,在朝鲜及其周边国家网罗了一大批奇能异士,他们身处社会的各个阶层,有的是军官、有的是医生,有的是律师或者政府官员。日本政府秘密组织这些社会中不同阶层的人物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牢牢地把控日本对朝鲜的控制。特别是在朝鲜的政府高层、法官等职业,身受日本政府摆布的人物几乎无处不在。
“八格!八格!八格!”
安心劝慰身处密室的朝鲜政府中的幕后话事人石泉息怒。
不一会,石泉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石泉桑,大日本皇军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现在的朝鲜共产党联络员郭有财。
石泉越想越气,现在已经是1944年了,虽然日本本部对朝鲜封锁消息,但是石泉从关东军朋友的书信中已经感知到日本败势已现。“八格!”,石泉本想一巴掌打在郭有财的脸上,让他长点记性,但是那一巴掌最终没有打在郭有财的脸上,石泉的手停在了郭有财的面前。
“郭有财,朝鲜共产党这个月生意不错啊!”,石泉在试探郭有财。
坐在一旁的姜在榕、石赫赫也在随声附和石泉。
听罢,郭有财将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奉推到石泉的面前。
石泉最终还是手下了郭有财的“礼物”。
这时,朴夫人推门而入。
“来了。”,石泉对刚刚下课的朴夫人说。
待朴夫人落座,石泉掏出一把小匕首,他用自己的菊花刀将这把小匕首砍成八截,然后他让在座的各位各捡其中的一截。
“酒桌上剩下的这几截我会埋在我在朝鲜的官邸,你们以后以断剑为信物,或许这是最后几次会面了。”,说罢,石泉便转身走出房间。
“遵命”,安心、石九州等人异口同声地说。
没曾想,这几截断刃,安心、石九州和郭有财一生都在试图挣脱其束缚。好几次,安心似乎都已经挣脱了,但是囿于家庭等缘故,她又自觉地甘受断刃的影响
时间线回到1910年,韩国的伪政府开始逐步要求韩国学校教授日语。要知道当年的韩国人是不会主动学习日语的,更加不会主动融入当地日本人的圈子。姜在榕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开始了与日本人打交道,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新晋的韩国法院法官,他接受的是英国本土的精英教学,他相信自己的国家是属于韩国人的,但是也不派斥日本人在当地的发展,因为一方面他在求学时期、工作时期都与不少日本人打过交道,其中的某些人还和他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且当时的韩国还没有从日本殖民者手中独立,这些日本人在韩国人与日本政府为韩国独立的抗争中还有一定的作用。“办好保释手续,就放了这些韩国人了吧”、“让这些学生的家长领走这些小孩吧”,这两句话是姜在榕任职韩国当地法院法官时常常在警察错愕之间脱口而出的话。曾经的韩国小有名气的日本人律师安心合上了其丈夫姜在榕的自传《独立》。“奶奶,困了吗?”安心的孙女多利走上前示意护工上前带奶奶安心回病房休息。“明天我们再继续采访吧。”多利对着采访的记者笑道。
多利回到家,他的爸爸(当地一所大学的小有名气的法学教授)和妈妈(全职主妇)正在吃晚饭。多利本想绕过这正在吃饭的“两口之家”,但不巧的是她还是被爸爸发现了。“又去和奶奶一起接受记者的采访?让奶奶下次不要再讲你爷爷打招呼私下放了那些日本人学生的陈年往事了,这些事不合时宜,那时候韩国是殖民地,现在韩国人当家作主了。你也不要带你的日裔男朋友回家了,不要被医院里的老人教坏了。”多利的爸爸姜在用头也不抬地说着这些陈词滥调。多利没有回答爸爸的话,她想溜进房间去吃她买的零食。“给你留饭了”妈妈朝着多利说。
“滴滴滴…明天医院见?”
“后天吧,明天要工作。”
“后天医院见吧。挂了!”
“姜在榕刚到法院工作的时候正是韩国刚刚结束日本殖民统治又即将迎回独裁政府的韩国历史转折点。那个时候的人民对韩国的前途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精英阶层一味迎合美国人或者日本人,以日本为祖国,而普通的老百姓则在韩国本土精英阶层和美国政府的双重压迫之下苟且地活着。那时候姜在榕在法院从事的工作是法官助理,类似于现在的法庭文书,主要说明形成庭审记录、处理文书等工作。一次法院伤人案开庭前,一个日本人律师早早地已经在法庭门口等着,只要有法院工作人员走进法庭他就让助理给这个人一点“小费”,他也不管原告、被告有没有注意到他和他的“小动作”,他和他的助理就这样一直站在法庭门口。姜在榕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凑上前“你就是新来的法官助理是吧,这是一点心意。”,姜在榕本想拒绝这个不认识的日本人律师的好意,不料他的师傅走上前替姜在榕谢谢这个“小有名气”的日本人律师。姜在榕只好将那1美元折迭起来,放在上衣的门襟口袋,但是他故意地让那1美元的一角露出门襟口袋,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姜在榕“法律精神”的体现。这是一起简单的伤人案,原告是一个日裔商人,被告是一个韩国人,案情大致就是日裔商人和这个韩国人人是日据时期就一起做生意的生意伙伴,后面因一些生意往来上的小事而产生纠纷,韩国人一气之下找来他在日据时期认识的韩伪政府官员威胁这个日商,不得手,找同族人将这个日商打成轻伤,于是这个日商的家人就将这个曾经的商业伙伴告上法庭,要求赔偿。没有争议的,日裔商人胜诉了,但是他觉得法院判决太轻了,他在法庭上囔囔着要继续上诉。虽然我是日本人,姜在榕是韩国人,但是说实话现在看来法院的判决结果没有问题,韩国人商人人身伤害日裔商人的罪名是必然成立的,争议的点是日裔商人认为法院没有考虑韩国人商人的“恐吓”对日裔商人和他的家庭的影响,但是韩国人商人“恐吓”的罪名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所以法院不认可韩国人商人的“恐吓”罪名,因此也没有为此而加重韩国人人的量刑。庭审结束后,姜在榕就问他的师傅为什么要收那个日本人律师的“小费”,姜在榕觉得那个韩国人商人罪有应得,哪怕法院官员不收那个日本人律师的“小费”,法院一样会判处那个韩国人商人伤人罪名成立,现在法院人员收了日本人律师的“小费”给姜在榕的感觉就是韩国人商人的罪名是因为法院人员收了“小费”才成立的,而且对于那个原告来说,法院人员收了钱却好像没有办事一样。姜在榕的师傅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一个住嘴的手势,轻声地告诉姜在榕,这个法院还有日本人法官。姜在榕懂了,他也没有再追问。”
第一天的“口述历史”就在现场录制人员的鼓掌声中结束了。安心合上手中的书,问节目主持人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她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影响了节目的录制。没等节目主持人反应过来,多利就到安心跟前,轻声地问安心:“奶奶,我有一点疑问,为什么那个日本人律师要给“小费”,和那个日裔商人最后有上诉吗?”。安心缓缓地回答:““小费”可以理解为一种日本人的抗争吧。辛苦大家了,大家知道法律是什么吗?”,安心见主持人欲言又止故意将话题引向主持人。主持人接过安心的话头:“安主席,法律是一种约束在社会中生活的公民的规则,我的理解对吗?”。安心回答:“嗯嗯,主持人的理解是对的,但是如果将这个问题的大背景放在结束日据统治至韩国政府成立之间的这一段历史来看,我觉得将法律理解为一种抗争工具更为妥当。我这样理解法律,大家明白吗?”主持人似懂非懂,但是还是点头示意明白了。安心朝着小孙女多利说:“据我所知,那个日裔商人最后没有继续起诉,他们辗转回到日本了。我家和这个日裔商人还有一些渊源,我认识姜在榕也和这个日裔商人有关。”。多利没有多言,只是撒娇似地抱着奶奶。“他什么时候来医院看望我?”,爸爸项目的“口述历史”部分的录制从今天开始了。
“回来了?今天爸爸的项目开始录制口述历史的部分。桌面上有一本你爷爷的自传,你拿回房间去看一下吧。”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爸爸的这一句话震惊了又想偷偷地从大厅溜进自己房间的多利。多利无可奈何地将早已放在书桌上的爷爷自传《法的精神》带回到房间。“好好看看爷爷的自传,爸爸不指望你能成为我这样的教授,但是我也希望你哪怕给别人打工也能取得成绩,现在没到你创业的时候,我也不想因为你而去求别人,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学生。”,这句话多利也听进去了。
摄制组还在进行第二天“口述历史”录制的前期准备工作,多利则拉着她的男友石赫赫的手走出了医院,躲避那医院室内的闷热。星巴克内,石赫赫又在不厌其烦地对多利“灌输”他的项目,他现在正在多利爸爸任职的学校读博士,他手中有一个具备商业化前景的人形机器人项目,但是石赫赫现在手中没有足够的创业资金,家庭又不能帮他筹集足够的创业资金,而且韩国作为人口大国对这种机器人替代人力的需求并不高,石赫赫的项目去海峡那边的日本落地,走出海发展的路线或许才具商业化的价值。为此,石赫赫连续几周都在和当地有名的投资家联系,但是得到的回复并不多,哪怕这些回复是否定的,而且是从这个项目的立项的原因就开始否定。石赫赫现在只好向她的女友,家境优渥的多利推销她的项目,因为这是他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了。石赫赫是韩国日裔,父母都给当地的日裔商人打工,从事基层管理工作。而医院休息室之内,第二天“口述历史”的录制就在“不用等那两个年轻人了,我们开始吧”之中开始了。安心继续翻开她昨天打开的那本书:
“结束日据统治至韩国独立的这段时期,一方面是日本人留下来的伪政府人员还继续留在“新政府”任职,另一方面是伪政府人员“请回来”韩国的美国人也想利用这些伪政府人员维持统治,这种统治格局对韩国人来说是很难受的,一方面美国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利益纵容政府腐败,另一方面像律师、医生等社会中上层的工作岗位又被与日伪政府有关联的韩国人、日本人所垄断。特别是本地的律师公会,基本上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了。很多日本律师凭借其与政府的关系已经垄断了案源,韩国人律师在日本律师面前很难抬起头,而且这种压制不是源于专业业务能力上的差异,也不是源于日本商会势力与韩国商会势力之间的势力差异这些带有国家意味的因素,而是源于日本律师与政府的金钱关系。日本律师很多都是殖民家庭的后代,他们为了在当地立足更愿意与政府官员打关系,更乐于按照日本殖民者的喜好进行自我改造,只是这样的结果对于韩国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看到韩国律师被日本人律师压制,身为韩国人的姜在榕心里很急,但是那个时候韩国还没有完全独立,日本人真的还有利用价值。很多日商与日本殖民者、政府,甚至说美国政府都有联系,韩国人也需要和日本人打好关系,利用这些日本人作为桥梁逼迫美国政府在韩国问题上做出让步。但是真正让姜在榕产生了不等韩国独立,现在就要改变的是一个韩国人警察押着一个韩国商人到法庭报到并告知姜在榕这个韩国商人的律师已经被警察的上级内定为一个日本律师时,姜在榕愤怒了。他和这个韩国警察说,他眼前的这个韩国人的律师是不是一定要聘请日本律师,如果是的话,这个韩国商人可以当场释放了。大家猜最后结果怎样?这个韩国警察在法院门口的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上级后,这个韩国商人就在姜在榕的眼皮底下被这个韩国警察释放了。后来姜在榕学聪明了,每当接到韩国人的案件时,姜在榕都会问这个韩国人疑犯是否被强迫请日本律师,如果是的话能不能换一个韩国律师。这就是姜在榕在他那个时代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法院工作人员学着姜在榕,主动询问韩国人疑犯是否被迫请日本律师。至于日裔疑犯,法院里的韩国官员他们管不着。姜在榕就这样在法院过了好几年,他是韩国律师在当地崛起的亲历者。至于姜在榕这样做的后果我们明天再说吧。”。今天的录制又是在掌声中结束,女主持人的眼睛显然已经湿润了。“奶奶,是在说那一巴掌的事情吗?”多利牵着男友石赫赫的手走进了摄制现场。“明天才说那一巴掌的事情,你也看过爷爷的回忆录了。这位就是石赫赫?他是从日本那边过来的日裔?”安心问多利。见到多利带着男友来到摄制现场,女主持人带着摄制组先行离开了。多利抢在石赫赫前向奶奶介绍了石赫赫,这个韩国本土长大的日裔。安心听完多利的介绍满意地点了点头:“赫赫的项目现在进展顺利吗?我听大学的朋友说你现在正在跟导师推进项目,你导师也是多利爷爷姜在榕的世交的后代。”。石赫赫半蹲着给坐在轮椅的安心介绍了他的机器人项目后,安心再次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有些事情要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我跟多利的爸爸打个电话吧。”。石赫赫没有拿出早已买好的双人飞机票,牵着多利的手就离开了医院。巧合的是多利的书包里也买了两张一周后的双人机票。多利的妈给回到家的多利乘了一碗饭。饭桌上,一家三口,一言不发。
安主席又翻开《法的精神》,将那本书里面的故事娓娓道来。她就窗边,背着那刺眼的朝阳:
“或许是连续几次的庭审的律师都是韩国律师,没有日裔法官希望见到的熟悉面孔,这个日裔法官开始四处打听为什么日裔律师没有承接到这几个庭审案件。那些日裔律师也不敢跟这个日裔法官说是姜在榕的情况,因为姜在榕家里还是有些政府背景的,虽然对于日裔法官来说这些背景并不足够大,但是这些日裔律师也不敢轻易得罪姜在榕,只能推脱他们手中有其他的重要案件,这些案件他们交给熟悉的韩国律师了。这个日裔法官听说还警告过这些日裔律师,不能随意将重要案件交给韩国律师去办理。姜在榕也听到一些风声,他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逢人就问是否需要韩国律师,只是姜在榕偶尔的几次打招呼还是让这个日裔法官发现了。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姜在榕为什么要打招呼让这些原告被告将律师由日本律师换成韩国律师,知不知道这几次案件的韩国律师的水平不够,明显低于他以前接触的日本律师。他怒斥姜在榕的行为无耻,是对法律和原告、被告的不尊重。但是姜在榕当然也有他的理由,他反问这个日裔法官,韩国律师的专业水平可能比不上日本人律师,但是法律有赋予原告、被告选择自己法官的权利,身为法律维护者,为什么要损害他们被法律赋予的权利?这个日本法官一巴掌打在姜在榕的脸上, “韩国要独立了?韩国独立我就去美国,去日本。”,这个日本法官打完姜在榕一巴掌转身就走,他从此没有再理睬过姜在榕。他可能也知道自己留在韩国的时间不多了,那时候是1946年,离大韩民国成立剩下的时间不到三年,但是这短短的两年也让姜在榕吃了不少亏,这个日本法官在职务晋升、考核等环节多次给姜在榕使绊子,幸亏这段时间并不长,大韩民国成立后的几个月他就移民去美国了。”《法的精神》又被合上,安心被护士送回了病房。”
大家知道安心接受“口述历史”采访的其实就是和郭有财妥协了,她保住了自己儿子的工作了!因为她现在一家人的命运都被郭有财控制了,她是耄耋之年,钱赚够了,但是她儿子钱还没有赚够。
“在开始第四天“口述历史”开始录制之前,安心微笑着问了现场摄制组一个问题:“法的精神是什么?”说罢她将手中的《法的精神》一书递给女主持人,示意她现场传阅这本书。女主人接过安心递给她的《法的精神》,一翻看刚好是安心的折页和做的读书笔记,女主持人稍微看了一下笔记,“法的精神是公平与正义吗?”女主人第一个回答了安心的问题。安心点了点头:“法的精神可以理解为公平正义。但应该如何理解公平?如何理解正义?”,安心示意摄制组继续传阅这本《法的精神》,一边娓娓道来她对法的精神的理解:“《十二铜表法》是法学家当下普遍认为的成文法诞生的标志。但是《十二铜表法》一样有当下社会普遍认为的不公平、不正义的承认奴隶主虐杀奴隶“合法性”的条文,那么《十二铜表法》具有法的精神吗?没有法的精神如何理解《十二铜表法》是一部“法律”?我跟大家说《十二铜表法》在那个古希腊古罗马时代就是时代正义的最强音,所以《十二铜表法》一样是具有法的精神的。人是会对权力着迷的,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喝可口可乐一样,只要你手里掌握着优势,这种优势就会成为你与对方相比的“权力”,所以可以说,权力不仅仅是政官僚才拥有的,平凡的普通人也有。法的精神就是用清晰的条文让平凡的人从权力着迷之中挣脱出来,这种挣脱所体现的精神就是法的精神,就是法的精神。那么法律赋予某一种群的优势是否体现法的精神,我个人判断不是的。人性是贯穿千年的法的精神,法的精神就是尊重人性,这是公平与正义的归宿。我的解释完了,年轻人们,把《法的精神》传回来吧,我们开始今天的录制吧。”
安心又翻开那本她做满笔记的《法的精神》:“姜在榕是大韩民国成立后第一批新晋的韩国法官。那时候大韩民国刚成立,韩国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去政府任职,但是韩国人在政府中主要担任警察、科员等角色,而且这些政府工作岗位数量有限并不足以满足韩国人的就业需求,而日本人的产品大部分比韩国人产品便宜一点,韩国人的生意并不好做。而日本商人其实也并不好过,那时候社会上已经有传闻美国要扶持日本,这意味那群在大韩民国成立后前往日本而且与韩国本土存在千丝万缕的日本资本将借助美国人重新进入韩国并将其本应出口至其他国家的出口商品倾销至韩国,摧毁当地韩国人的产业。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韩国人和日本商人在商业利益上锱铢必较,产生了很多商业摩擦。姜在榕就接受过一个案件,大致就是一个日本商人,就是第一天那个故事里商人的亲戚,也是我姨夫被当地的韩国商人控告偷税漏税及走私日本商品。这个商人经营的是五金件和铜器,在当地有一个加工厂和一个门店,由于产品质量较高而且老板亲力亲为,所以产品的平均生产成本要稍微低于同行业,所以其产品售价理所当然地也比同行低。由此,引来当地同行业的韩国商人的嫉妒,他们向警察局举报了这个日本商人涉嫌走私。韩国警察在初步调查后就将案件转交至当地的法院审理。控方提交了在我姨夫店铺搜查到的账簿和出入货记录,发现了一些端倪,我姨夫单个五金件和铜器的铜用量都低于韩国人产品,但是据我姨夫的顾客反映我姨夫生产的产品比韩国人商人的产品结实耐用,由此警察方面得出了我姨夫一定是从生产成本更低的朝鲜走私五金件、铜器到当地的结论。这桩案件是不是诬告或者诋毁我姨夫的商誉则不得而知,总之,姜在榕接过这个案件后认为这个案件证据并不充足,不能进行庭审,不愿意受理这个案子。但是那个时候与现在不一样,政府官员的招呼不仅打到他们法院的院长,而且直接打到姜在榕了,迫于上级的压力之下,姜在榕才受理了这个案件。庭审当天,控方律师拿出一个据说在朝鲜购买的和我姨夫产品外形很相似但价格更低的铜壶,说这就是我姨夫走私朝鲜铜壶以降低自己经营成本的证据。庭审当时,我姨夫都笑了。最后,姜在榕还是顶住了压力,我姨夫的走私罪名没有成立。当然了,我姨夫迫于压力也没有再经营这门生意而是去了日本,这是后话。那时的我还不到二十岁。“法律的意义不在于法律的存在,而在于有人在执行法律”这句话是我从姨夫的遭遇中切身感受到的,这也是我后来从事法律职业的动因之一,另一个是姜在榕。”安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多利就从安心后背紧紧地抱着安心。“今天的录制到此结束吧。”,安心让摄制组先行离开。偌大的医院休息室只剩下这祖孙两人,他们在秘密地说着什么,而石赫赫则坐在休息室门外的长椅,他还在给投资人打电话沟通项目情况。
“石赫赫的项目的情况我已经从学校那里了解到了,他可以去日本发展,你不可以去,你要留在韩国继续完成研究生的学业。我在你床头放了一张十万美元的支票,石赫赫的导师说这足够石赫赫在日本找人开模,下一步他要自己走下去。”爸爸这一句话打开了第四天晚上餐桌上的话匣。“不要再找奶奶要钱了”,妈妈补充了一句。晚饭过后,多利打开房门,发现一张瑞银的支票被压在她的小熊玩偶之下。
第五天,今天的安心收起了前几天在镜头前的笑容,她脸色越发沉重,或许是连续四天的录制已经让她想起了几十年前那段残酷的岁月。今天的她没有再在录制开始前与摄制组进行互动了,她独自坐在镜头前,翻开了《法的精神》,静静地等待录制的开始:
“法的公平是指量刑的公平,这种公平体现在两个维度,一个维度是施害者与受害者之间的公平,另一个维度是罪行与量刑之间的合理性。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财富与已经积累的民望能直接影响司法结果,或者简单地来说,一个具有很高社会地位与民望的人他犯法了,量刑会比其他人轻吗?如果因为将这些客观存在的因素作为量刑的考虑因素之一,这样的死法对受害者公平吗?违背建立司法的本质吗?我的理解是司法的建立并不仅仅在于当下的惩恶,更在于未来的止恶和止恶所形成的扬善。一个没有意义的司法系统建立司法的意义何在?诸如名望、社会地位在内的客观因素是不应该成为衡量量刑轻重的因素,但是这些因素倒是否可以作为该次犯罪行为的主观动机、犯罪行为是有基于犯罪意识的考虑因素之一。市长故意伤人与一个普通的韩国人人、普通的日本人商人的罪行应当是一致的,量刑结果也应该是相当的。”安心顿了一顿,她拿起小桌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继续讲述她所知道的故事。
“韩国历史上曾发生过大规模的排日事件,大家知道司法在排日事件中起到的作用吗?日本人多从事律师、医生等社会中上层职业,他们的社会地位高于韩国人,日本人的命就一定比韩国人的命重要?日本人打伤韩国员工赔点钱就能了事,而韩国人打伤日本人就一定要起诉韩国人,而且给法官贿赂也要重判这个韩国人。姜在榕的自传里面有几个小故事,大家可以买《法的精神》这本书来看一下,了解一下20世纪三十年代韩国光复运动对韩国司法系统的冲击。那段时期不仅是日本人的残酷岁月,对于没有受到冲击的韩国人精英阶层来说也是一段很煎熬的时期。”
安心合上了放在膝盖上的,“今天到此为止了”。安心眼睛都湿润了。女主持人站在休息门口,目送着夕阳之下,护工将坐着轮椅的安心返回病房。“这就是那段岁月的缩影!”。
“我落地日本了”。石赫赫拿走了多利的支票后提前去了日本,他要推进他的项目,而多利要继续完成她的学位。这是他和她的联系,现在他们之间的联系又超越了那张支票。今天多利,没有再去医院陪她奶那录制“口述历史”,她拿着手机在机场就等着石赫赫的这条信息。最后一天,“口述历史”项目结束了,当地律师协会主席安心,法学教授爸爸、家庭主妇妈妈和多利,三代人一起出镜,探讨同一个主题:法的精神。法的精神既是韩国的精神,也是安心一家三代的精神。三代同堂,一张合照,这一家一人留了一张,姜在榕也留了一张。”。
只是只要石赫赫回到韩国是一定会破产的,但是他不得不回来,因为她女朋友一家人都在韩国,不止他的女朋友,他的家人、朋友都在韩国。
几年之后,几乎所有的韩国主流媒体都收到一则匿名投稿的故事:
Marten是韩国的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他一直孤身一人游走于与自己大学时就相识的初恋女友与自己成名后认识的富豪之女之间。刚刚与富豪之女共渡30岁生日的他决定与自己初恋女友共同去韩国一个以土著文化着称的小岛上度过一段时间,一来为了逃避富豪之女的逼婚,二来由于自己长期周旋于女人之间,才思日渐枯竭,越来越无法应对出版社的交稿压力,去那里旅游可以为自己的写作提供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