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第三章 霸道

转眼之间就到了毕业旅游的那天,姜教师和夫人漫步于海岸线。渐渐地,他们已经完全落后于学生们的队伍了。突然一袭白色连衣裙,皮肤白皙的夫人停住了脚步,她远眺远处的海平线,任由那凛冽的海风将她的衣角和秀发吹起。她注意到望着她出神的姜教授,姜教授也注意到她。她手指海平线:“我要到那里!”。金教授立马褪下身上的衣物,他抱着顺从的她走向那远处的海平线,任由那一袭白衣漂浮在海水之上。远处的他目睹了一切。一切如他说说的,也如她对姜教授所说的:“一起去海外发展吧,最起码你自己也要去海外。”,几个月之后,姜教授在美国的寓所中被发现“自杀”了,凶手是一个退伍的朝鲜老兵,无官无职,知道这个消息的她明白了自己的人生。

或许她对朝鲜那一边还有眷恋,但是直到朝鲜整顿政治的消息传到韩国,他明白了个人的进步无法阻挡国家的力量,权力欲望压制了夫人心中的进步。还是她和姜教授走向海平线的那片海滩,军官丈夫、夫人和她的两个将近成年的儿子,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那片海。夫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她和他都甘于现状了!

十多年之后,当朴夫人一家随着独裁政权在韩国的瓦解而瓦解之际,一股新气象出现在韩国。

“拿碗甜汤。”刚在早餐店落座的新任地方长官姜建招呼服务员点单后,他昔日的同窗,现在的当地最大的农业企业的董事长施中德就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律师尾随姜建走进早点店。“尹地方长官,不介意搭桌子吧?”,施中德谄媚地望向姜建。姜建见是自己的老熟人和老同学施中德便笑着说:“不介意。”。得到姜建允许的施中德便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儿子和律师分别坐在姜建的两边,在姜建夹在中间,自己则坐在姜建对面的位置。施中德一伙人刚落座,早餐店服务员就将姜建要的甜汤端过来了。施中德一瞧桌面上的甜汤,便对和他面对面位置的姜建说:“尹地方长官,早上和甜汤对身体不好,小心糖尿病。这碗甜汤我判断加了麻薯,你记得要付加料的钱。这家店的老板很皮的,小心不要被他腐蚀了。”。施中德见姜建不漏声色,只是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这碗加料甜汤便大声招呼早餐店的老板:“阿伯,给尹地方长官那一份辛拉面,算我的,再拿三碗白粥。”。姜建地方长官见到施中德展露出对自己难得的大方便笑道:“施老板难得这么大方,是不是今天有事相求?吃阿伯的算腐蚀,吃你的不一样是腐蚀吗?”。没等施中德回话,端坐在姜建左手边的施中德的儿子施明明便说:“不一样。吃我们的算是我们给了政治献金。”。姜建苦笑了一下,转念一想:“施老板,左手边这位就是你那个要当另一地方长官的儿子是吧?”。刚落座的施中德对姜建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神色。姜建望瞭望施明明,又望瞭望坐在他右手边的律师,然后对坐在他正前方的施中德说:“我听说,你们要办当地办农协,把那些散户裹挟进你的农业公司,这样做不好吧?”。姜建此言一出,餐桌上的火药味瞬间蔓延开来。“尹地方长官,请注意用词!不是裹挟,而是加盟农协。”,坐在姜建右手边的律师正色道。见到律师打破了僵局,施中德补充道:“对,我们计划在当地建一个新鲜水果的加工厂,将会为本地带来100个工作岗位并且能很好地消化本地的滞销水果。尹地方长官,您觉得这个建议合适吗?”。施中德朝姜建努了嘴努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这个建议好是好,但是你让农户都加入你的公司,是什么意思?”,姜建用汤匙搅动面前的甜汤:“有些事,人多反而是累赘。”。施中德一副不在乎的神情,他用眼神示意施明明,施明明随即从背包了拿出一个苹果罐头递给姜建:“叔,拿几罐回家尝一下吧,我们工厂用今年新鲜苹果加工的。”。姜建拿起这个苹果罐头仔细地端详起来,:“这些罐头要卖去哪里?”。“这个你管不着!,我问过你的秘书,你今天没有行程安排,一会吃完早餐,我们去乡下走一圈,看看我的工厂、看看那些乡亲?”。姜建点头示意同意。恰好这时阿伯将蚵仔米线和三碗咸粥端过来。姜建和施中德互相望了一眼便吃起了早点。

“吃这么少,一会去到乡下可你可要出力。”,施中德瞥了一眼桌子上还剩下一般的米线,对姜建说。姜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就跟着施中德坐上了施中德专属的豪华小轿车。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姜建望着窗外飞逝的现代化楼房与行人,脑海里浮现出当年自己和正在驾车的施中德在这个郡的乡下农村一起生活、一起读书的场景。

姜建小时候并不好动,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那时候和姜建同龄的施中德已经是村里的孩子郑,只不过这个孩子郑并不喜欢读书,平日里就带着村里的小孩上树、摸鱼、打木瓜。那时候,乡下没有中学,姜建和施中德就一起去本地的初中读书。那时候本地的中学总要接收几个官兵的后代,这些官兵的后代也不和本地的学生接触,他们就像客人一般在学校里上课、下课放学。课间休息时总是聚在楼梯间,要么是挑逗女同学、要么是挑衅路过的本地学生。这些官兵的后代大多知道自己的命运了,能分到姜建学校的肯定不是那些韩国当局高官的后代,因此这些官兵的后代也不认真读书,他们长大后认定自己大概率子承父业去当兵,他们蔑视成绩好的学生。好几次,姜建路过楼梯间都被官兵拦住,这时总在课室门外和士兵的后代对峙的施中德就会将手中的粉笔扔向官兵后代。就这样施中德保护姜建直至他考上了外地的高中,而施中德自然无缘高中,他去当兵了。施中德当兵的枯燥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民众争取民主的游行示威事件爆发,施中德作为镇压“叛乱”的军警与姜建在光州相遇。施中德与姜建四目相对后,施中德一马当先冲向姜建。姜建当然本能地逃跑。但是一介学生的他怎样能跑得过施中德。终于,在一处无人的商铺内,施中德堵住了姜建。但是施中德没有捉住姜建,然后去邀功。相反,施中德让姜建就躲在商铺内,然后自己转身走出了商铺,继续去追赶其他大学生。“商铺里面有人吗?”,施中德身后的长官朝施中德大喊。“没有”,话刚说完,施中德便继续追赶其他大学生。施中德的长官在姜建躲藏的那家商铺的门外外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商铺,然后继续便追赶施中德的步伐。参与了示威游行的大学生姜建幸运地在施中德的掩护之下逃脱了韩国当局的追捕,而施中德则被自己的战友举报,被迫脱掉了军装。

施中德的豪华小轿车停在了台中乡间的一处农房前,姜建还在倚着车窗。施中德推了一把姜建:“在想什么,到地方了,下车转转。”。姜建独自整理衣装后就走出了豪华小轿车。没曾想,刚下豪华小轿车的姜建迎面见到从地里田间走过来的乡亲们。姜建举高手臂向赶来的乡亲们高喊:“乡亲们好”,然后自顾自地走上前与这些乡亲们亲切地握手,而施中德则直接走向前向这些自己熟悉的老朋友、老叔母说几句家长里短。有些人认出了姜建,有些人认出了施中德,就这样这两人分出两伙,各自在树荫下和这些乡亲们聊家常。姜建因为刚刚从施中德那显眼的“豪华小轿车”走出来,他怕乡亲们误会他是在给施中德工作,便向乡亲们重新介绍了自己现在的工作。就这样姜建坐在树荫下聆听了持续一个多小时的家长里短。有一个乡亲问姜建:“尹地方长官是在工作吗?”,见到姜建摇摇头,乡亲们又向姜建谈起了村里的一些新变化,谁家的女儿刚刚出嫁,谁的儿子刚刚去郡里工作了。而另一边,施中德则拉着儿子,向乡亲们介绍自己的儿子,他的律师则独自在一旁的树荫之下乘凉。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姜建用眼神示意施中德,施中德立马安排律师带这些乡亲们前去故乡的祠堂休息。而姜建与施中德和他的儿子一行人则继续下一个行程:视察当地的农业发展及考察施中德新投产的水果罐头工厂。

姜建、施中德一行人漫步在这久违的乡间,施中德一边带路一边向姜建和施明明他们讲解现在村子主要种植的水果品种。他们一行人走到一处蜜瓜种植园时,施中德更是直接让姜建他们一起下田,看看田垄里快要成熟的蜜瓜。很久没有做农务的姜建更是直接拿起田垄上的水桶给蜜瓜苗浇水。干到兴高采烈的姜建指着田垄之内的一个快要成熟的小蜜瓜问施中德这是什么品种。施中德随口一说是来自日本静冈的新品种。听了施中德的回答,姜建反应过了,他问施中德:“这里种植的日本品种能和日本当地种植的蜜瓜竞争?”。施中德当然明白姜建的意思,他走向姜建,弯下腰望瞭望姜建手中端详的蜜瓜:“现在当然还竞争不了,所以我们要办农协,发展精品农业,提高本地农产品的质量。这些质量比日本逊色的蜜瓜可以用作本地消费,作为日本蜜瓜的平替。”。姜建听罢点了点头,他望向施明明:“明明,你知道叔不懂农业,为什么能被选为这个以农业为主的郡的地方长官?”,蹲在一旁的施中德也笑了笑,他望向自己的儿子:“我也不懂,但是我是投票给了你的姜建叔。”。站在田垄外的施明明对着这两个蹲在田垄的穿著便装的中年大叔说:“那是因为姜建叔亲民。”。姜建向施明明点头示意后,将身体微微靠向施中德,他用说服的语调对施中德说:“不只是农协可以给农民指导农业生产,提高他们的产品质量,你的农业集团也可以发动农户将他们的水果卖给你的公司,你给他们提供农业指导。更何况,正常的农业协会登记发团组织就好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游说政府像日本农协那样垄断农户农产品的销售与运输的权利。”,说罢姜建就朝还在田垄外自顾自地站着的施明明说:“明明,叔是不懂农业,但是叔的幕僚有懂农业的,姜建叔只要懂决策和倾听选民的意见就行。你现在不懂没关系。现在太阳正猛,你去祠堂找那个律师,去歇凉吧。”。施中德会意,他站起身示意施明明先行离开。姜建接着说:“我是有这个担心,你们成立农协像日本那样垄断了农户的销售管道、给农户们明确生产任务,这样的话市场行情不利,农民们要将这个责任都归咎到农协身上。是吧?你们农业集团一定不会承担这种风险,如果你们集团愿意承担这种风险不就不需要办农协。”,施中德点了点头,他又拿起那个田垄上的蜜瓜:“话是这样说。”,姜建继续劝解施中德:“万一市场行情不好,农协会员要退出农协,你们要办的农协要承担很大的经营风险,那些买回来的小卡车、超市的进场费,农协都要负。最后的结果我怕是搞成黑社会,胁迫农户不让他们退出农协,这样不好,你儿子以后也要从政。”,施中德似乎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是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农协可以从金融服务中盈利,就像日本那样,向农户销售农业保险。”。姜建摇摇头:“那农户有选择不买你们农业保险的权利吗?不买你们的农业保险是不是农协就不给他们提供农业服务?这就是变相的强买强卖。”,施中德望向姜建:“话是这样说,但是你那套是中国的做法,中国管你说的那套叫做“公司+农户”。这一套在韩国不会得到认可的。”,姜建明白施中德的意思了:“你是担心明明的老师不认可?我是担心万一市场行情不利,农协要让农户们减产又或者说你们要办的农协要胁迫农户们卖地。”,施中德听明白了姜建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他也深陷其中,无能为力:“那怎么会?提高单户的经营面积不是可以提高农业的经营效益。”,姜建反驳道:“效率与效益是一方面的,我是学政治的,你说的那些事我不太懂,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农田是农户们的根,现在这种大环境,农户们把农地卖给你或者其他人,他们是要进城做工吗?现在郡里的就业环境也很差,农户进城大概率成为游民。”,说罢姜建就对施中德说:“我们走吧,去祠堂,你也跟我说说我们那位初中老师的儿子,他计划要选韩国的总统?”。施中德听罢努了努嘴:“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姜建和施中德口中的那位初中老师是他们的初中韩语老师,那时候独裁者在韩国开展“白色恐怖”,他严格控制学校师生们的思想和教育工作,而这位语文老师又是韩国本地人,他看不惯独裁者带着一群军人在韩国建立自己的政权并且自己大权独揽,而韩国人民则要承担独裁者政权庞大的国防支出。独裁者的到来使得当时社会出现了一种令人不悦的现象:军人穿金戴银,韩国当地人则被这些说着韩语的军人压制。于是,每当那些军人的后代上课迟到这位老师就会示意姜建班同学望向准备进入课室的这些军人后代。这位初中语文老师有一个儿子,他比姜建和施中德大五岁,本来他是个军校毕业前途无量的军官,后来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两岸关系有所缓和之际主动从军队退伍转而从政,先是成为议员后又当上隔壁市的另一地方长官。据姜建猜测,他们的这位初中老师的儿子退伍很可能是受到他爸的影响,他爸或许是怕韩国在统一之后又要回到独裁者统治时期的韩国,于是安排自己的儿子希望从政。这位老师和姜建联系得并不多,他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上一次和这位老师通信,据这位老师说,他很担心韩国会被同化,韩朝开放探亲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去海边,他眺望那片海,据这位老师自己对姜建说的话“他望不到未来。”,他告诉姜建自己儿子的现状和他的想法是希望姜建能给资源他儿子从政,可惜的是姜建当时还只是郡政府的一个普通小官,有些事情他也爱莫能助。后来姜建和这位初中老师的联系并不多,相反施中德和这位初中老师的联系很紧密,或许是因为施中德一直在这个地方经商的缘故吧。

“你就不怕韩语老师的儿子超越你?”,施中德问姜建。姜建苦笑了一下:“怕是怕,但是我也有机会坐上他的位置,我自己没有去争取而已。让人取来数据表,自己一填再交表不就有机会?有些东西我和你都接受不了。”。“嗯嗯”,施中德低下了头。姜建继续开腔:“明德,你和我都是看着韩语老师的儿子方文这一路是怎样走过来的。当年他还是一个一文不值的新人,也没有任何的从政经验,他就靠政治作秀迎合新首尔那群大商人慢慢积累了名气和人脉,现在他已经在我之上了。还记得世纪之初,方文带人去拆毁独裁者铜像吗?这就是迎合新首尔那群人,有些事他们有生意在内地所以不方便出面,但是最想维持韩国现状的是他们啊,海那边的那一套,他们接受不了。”。施中德瞥了一眼姜建:“你不想成为他们那样?我指的是方文那样。”。姜建叹了口气:“明德,你说郡里的水果除了在韩国被卖掉外销售到哪里最方便?”。施中德脱口而出:“朝鲜!”。姜建反问施中德:“你说我能成为方文吗?不是说不能,而是怎样跟这里的相亲交代。我判断方文让你在这里办农协是不是也有拉拢选民的同时打击选举对手的目的。让他早点放弃吧!你和这些乡亲都是选民,但是你更多地与政府打交道,政策必然偏向你,这就好比你写答卷,选民评分,能不能合格也要看你的实力和评卷人的利益。但是如果你在这里办了日本那种农协,你裹挟了这里的农民,不就变成你答考卷,然后自己一个人评分?那这里是不是变成新首尔的利益相关方?方文那一套听上去很合理,但是你知道什么是人权?”。施中德笑了笑:“方文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是农协的事不知道怎样推进。”说话间两人就到了祠堂门外,他们在门外和乡亲们打了招呼,就招呼施明明和律师一起去施中德新建的水果加工厂了。

回到家的姜建辗转难眠,已经熄灯的他还是按耐不住自己,他打开了施中德塞给他的农协计划书。他发现施中德计划在本郡动员本郡50%的农户参加他的农协。望着这个漏洞百出的农协计划,姜建知道有些事不可避免了,但是是不是要将问题遗留到以后爆发?这一刻的姜建心中还没有决定。姜建还是熄灯睡觉了,第二天他还要回郡政府处理政府职员涉嫌与骚扰“新移民妻子”的嫌疑人违规接触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回到郡政府的姜建就召集相关部门责任人听取案件的经过。案件经过大致是本郡近期增加了很多以“新移民妻子”名义来韩的中国妇女,他们来到韩国后很多都从事直播等营业活动。本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通过网络接触了一个以直播擦边舞蹈为业的“新移民妻子”,后被这个“新移民妻子”控告性骚扰。这个嫌疑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行骚扰这个“新移民妻子”,而是这个“新移民妻子”勾引他,于是主动找到负责案情的警察局领导寻求保释及试图干扰案件调查。

监所看守:“李翠仙,在警官面前不要神经兮兮。听到了没有?”李翠仙还是傻笑不止:“长官,这位警长昨天不是已经了解情况了吗?今天还要来?他也想要吗?哈哈哈哈!”。看到李翠仙这冥顽不灵的态度,李督察耐心地用手敲击面前的桌子,示意李翠仙停止这无意义的傻笑。李督察的这三声敲击桌子的声音让李翠仙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她突然表情变得严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位前来调查她丈夫死因的韩国警察。李翠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对,我想起来了,这里不是中国,你也不是中国的警察。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你就直接说出来吧。”李督察见到李翠仙表达了自己愿意合作的态度,他的神色也开始有所缓和,他顿了顿,然后仔细地翻阅面前的审讯记录:“李翠仙,我们在你房间内发现一瓶油状物体,里面有一样东西像是婴儿胎盘。你能和我们警方透露一下它的来历吗?”李翠仙听到李督察的问题瞬间兴奋前来,她不顾自己被拷住的双手,极力地讲身体向前桌子上靠:“李督察,我能和你讲一个故事吗?”。得到李督察肯定地答复之后,李翠仙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自顾自地说起那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落后地方的姑娘,她来自中国东北地区的农村,她在中国乡村务工的时候听到工友们说有熟人可以介绍这个她这个吉林姑娘偷渡到韩国务工,那边工资比中国高,工作机会也比中国多,但是重点是只能以韩国人的配偶的名义在韩国工作。这个姑娘就想啊,以韩国人的配偶的名义在韩国工作,这没有问题啊,去韩国那边也是务工,在中国也是务工,去韩国那边务工工资还高一点。于是,这个姑娘就独自一人跨过“三八线”,来到韩国找到了工友口中的中介并在她的帮助之下与一个在韩国做茶园生意的韩国人结婚了。说是结婚,不如是合作。这个姑娘和这个韩国商人签订了五年合约,约定期满就可以协议离婚。”

李督察一旁的女警察眼见李翠仙又在复述昨天录口供时说过的故事便示意她说重点。李翠仙没有理会女警察,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李督察,说了句“警官,这就是重点。”便又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故事说下去。“让他说下去吧”,李督察提醒身旁的女警察不要干扰神志看上去不正常的李翠仙。

“在合约还剩下一年的时候他出现了。那时候她这个吉林姑娘就在她“丈夫”的那个在偏僻山区的茶园务工,这个傻姑娘按照韩国的法律还不能在韩国工作,不然就会被遣返。她和自己的“丈夫”约定了以一个月2000万韩元的价格作为这个姑娘在茶园劳动的报酬。于是,这个姑娘平日里就看管茶园,呼吸偏僻山区的新鲜空气,那种在吉林都呼吸不到的大自然的气息,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呆在茶园的宿舍里开直播卖茶叶、卖偏僻山区的土特产,她穿着朝鲜族的民族服饰,在手机摄像头载歌载舞,那一刻她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当然了,周末的时候她回回到她“丈夫”的家,去和他吃顿饭,履行一些妻子应该做的义务。值得一提地是,这个姑娘有时候想起来自己也想笑,这个貌不惊人的茶园老板,他有不止一个伴侣,有些离异了,有些还是夫妻关系。不过没关系,明年这个傻姑娘也是他的前妻了。茶园的生活还是很无聊的,我们茶园里的几个你们韩国人口中的“新移民妻子”平时就会围坐在小屋内,讨论一下怎样才能从自己的“丈夫”里套取更多地钱财,有些成了,他们成为韩国人的永久的合法妻子,有些不成,但是还是拿到一笔额外的“分手费”,还有一些姐妹做起了中介生意,就像当初介绍她来韩国偏僻山区的中介一样,她们也开始介绍中国东北姑娘来韩国做新移民妻子。平时,她就在一旁看着她们讨论经验、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吸引新的中国姑娘。有些经验贴还是很实用的。她有时候躺在茶园的宿舍,望着窗外的圆月就会拿出手机刷一下这些茶园女工发的经验贴,他们有些案例里的中国姑娘比她和她们都成功。”

“哼哼,你的意思是照片里的这瓶油是这群茶园女工卖给你的?”,李督察指着桌面上的照片问李翠仙。李翠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然地浪笑起来:“照片里的这瓶东西,里面的油是从网上买回来的,茶园女工说这是泰国高僧开过光的精油,里面的这个婴儿死胎是她和她“丈夫”的。茶园女工们说自己可以克死她“丈夫”,自己就可以以合法妻子的身份继承他的财产”。李督察听明白李翠仙的意思了,便示意她继续将自己的故事讲完。

“他也是一个韩国人,但是不是来自偏僻山区的。他是一个茶园姐姐介绍给她的,她看他人品不错便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于是她和“丈夫”的关系比之前更加疏远了。周末她也很少去“丈夫”的家了,她和他就在茶园宿舍很开心的生活了一段时间。“丈夫”也透过茶园女工知道了她和他的关系,于是有一天“丈夫”找上了她,“丈夫”当着他的面和她发生了性关系,而他则被丈夫打来的混混压住。终于,感觉自己受到了人格侵犯的姑娘抵抗不了茶园姐姐们的诱惑,她用买来的毒药毒死了她,在合约到期前的最后一天,她亲自煮饭给“丈夫”吃,亲眼目睹“丈夫”一口一口地将饭菜往嘴里送,亲自见证“丈夫”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之上。”

听罢李翠仙的故事,李督察重重地敲击了桌面:“李翠仙,请你注意澄清事实,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你就是“新移民妻子”诈骗案的主谋之一,而你所说的“丈夫”是你的合伙人,你所说的“茶园女工”们已经将案情交代了。你和你的“丈夫”将“茶园女工”们以“新移民妻子”的名义招募至韩国的茶园,强迫她们以低廉的价格出卖劳动力。你的“丈夫”不是你毒死的,是他,他去哪里了?”,说罢李督察生气地将一个帅气男生的照片摔在桌面。李翠仙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照片,冷哼了一声:“李督察说的这个人,我好想认识,他不就是我说的他。李督察想知道他的行踪?我告诉你们吧,她去了中国东北,去了我的老家!”,说完,李翠仙就重重地靠在自己的椅背。

“李翠仙,不用再编故事了,你的合伙人侵犯了你的“姐妹”,就是那个替你去做“妻子”的那个落后地方姑娘,是这个落后地方姑娘而不是你杀害了你的“丈夫”。说吧,他们现在在哪里?”,李督察身旁的警察以严厉地眼神望着李翠仙,“李翠仙,为什么收起你刚才摄人的眼神?”。

李翠仙仰天大笑。“严肃!不然李翠仙你走不出这监所”,李督察用手中的圆珠笔重重地敲击桌面。

“李督察,你说,我为什么要走出这监所,呆在这里不比呆在中国东北强吗?”,李翠仙笑极而泣。

“李翠仙,你后悔来韩国吗?”,女警察问李翠仙。

“不后悔,我已经过完自己的一生了”,李翠仙镇定地回答了女警察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合上谈话录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一周之后,姜建在郡政府的会议室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详细地向公众解释了这次的案情经过和“新移民妻子”在本郡的数量及主要从事的职业并向社会公众承诺案件已经交由监察院调查,他相信韩国社会一定会给“新移民妻子”一个公正的交代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姜建在会议室门外被施明明拦住了。他知道施明明一定是有事相求,就让秘书带施明明去自己的办公室等候,自己还要单独回答部分媒体的问题。

半小时后,施明明终于在姜建在办公室里说上话了。经过和施明明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姜建恍然大悟,他明白了施中德在郡里搞农协和这次施明明找他的原因了。原来姜建是施中德的初中韩语老师的那个儿子方文的领导正在计划竞选下一届总统,但是他们的政策偏向于和朝鲜加强经贸往来和人员往来,他们怕他们这种偏北方市郡的政策将不利于他们争取南方市郡的选民,所以竞选团队之一的方文就找到施中德,他希望施中德在郡里先进行试点,通过农协组织农户,哪怕农户不支持方文这一伙人也不能被他们的竞选对手利用成为攻击方文一伙的工具,作为回报,方文一伙人答应了给施中德儿子从政的资源,以后就在方文现在做另一地方长官的市从政,过一段时间再去竞选另一地方长官。而施明明这次来郡政府寻求姜建的帮助正是因为农协的事情。按照施中德的计划,施中德应当先在当地与农户合作,等参与农协的农户数量足够之后再去游说政府给予农协垄断运输物流及销售的权利。“对,这就是施中德计划中的一部分!”,姜建肯定地对施明明说!但是问题正是因为此,郡里的农户不愿意合作加入施中德的农协,施中德迫于无奈只能找人威胁那几户不愿意加入农协的农户,而施中德找来威胁农户的混混被当地村民堵在村里打个半死然后报警,现在警察掌握了这伙人胁迫农户加入农协的录音和录像证据,而且混混也被拘留了。现在施中德就被那群混混的老大逼着转让10%公司股权作为封口费,不然就让被拘留的混混举证施中德是这次胁迫农户加入农协的主谋。听完施明明的哭诉,姜建心中有了主意了,他试探性地问施明明:“方文那边有没有指示?我是说他有说这次的事怎样善后吗?”。施明明摇摇头:“方文叔没说。姜建叔,你看怎么办?能不能救救我爸,事情发生在你的辖区内。”。姜建笑了笑:“你回去问一下你爸,他还办农协吗?如果他不再办农协了,我或许有办法帮他把事情平掉,趁要人命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赔点钱给那些受伤的村民和那几个混混?这样吧,你先回去,你爸同意不再办农协了,让你爸约个时间,我也想和你方文叔、你爸吃个饭了。”。就这样,施明明失落地走出了当地政府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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